1941年间诞生了一部反映冀中抗日军民血与火的斗争生活的历史文献,这就是后来震动全国乃至扬名世界的《冀中一日》。
这年春天,冀中军区政治委员程子华在会见冀中区几个文化人时说:“高尔基主编的《世界一日》出版了没有?茅盾主编的《中国一日》看到过没有?咱们也在冀中发动一次‘一日’的写作运动,你们看怎么样?”没想到在烽火硝烟中运筹帷幄的将军,不仅抓“武”百战百胜,抓“文”也匠心独运,王林等文化人禁不住异常兴奋,连声说,太好了,好极了!
进入4月,冀中抗联所属各群众团体,以及冀中党委宣传部、冀中军区政治部和《冀中导报》报社的代表们,纷纷聚集在安平县彭家营村的一处农家小院中,共商《冀中一日》的编写事宜。经过充分酝酿,成立了《冀中一日》编委会,王林为主任,王林、陈乔、李英儒等人任主编,时间选定在5月27日这个极平常但又能真切反映出冀中抗日军民斗争和生活的日子。
《冀中一日》的写作运动得民意顺民心,整个宣传活动搞得广泛深入人人皆知。各个机关、部队、团体都把任务布置到每一个基层单位,许多连队和村庄都有专人督促检查落实。
经过了5月27日这一天的亲身经历和细心观察之后,从冀中区领导干部到一般人员,大家纷纷拿起笔记录下身边事及所感所思。各地送往《冀中一日》编委会的稿件,都要用麻袋装,用马车拉。彭家营《冀中一日》编委会里热闹非凡,各个办公桌上都堆满小山似的稿件。为了尽快成书,冀中区各部门抽调了40多位宣传文教干部专门选稿,再交给王林等人编辑。历经八九个月的时间,经过编委会安排,第一辑题目为“鬼蜮魍魉”,主要内容为揭露控诉日军暴行,由王林编辑;第二辑为“铁的子弟兵”,内容是武装斗争的艰苦卓绝,由孙犁编辑;第三辑的题目“民主、自由、幸福”,主要写抗日根据地的民主建设,由陈乔编辑;第四辑是“战斗的人民”,反映人民群众抗日的英勇斗争,由李英儒编辑。全书约30万字。
此时,远在晋察冀边区文联的孙犁为何也参与了《冀中一日》的编辑工作呢?原来,1941年秋天,孙犁恰好请假回到了冀中,忙完公事之后到老家安平县孙遥城村与亲人团聚。此时,《冀中一日》编委会正收到大量来稿,王林一帮人忙得上气不接下气,得知孙犁回到了家乡,王林立刻请出孙犁加盟,使编委会的力量进一步加强。
编辑完成后,大家又马不停蹄地刻版、油印、装订成册。初版成书200本,随即由交通员们肩背担挑,穿越日军的重重封锁线,传递到冀中各地,抗日军民捧读着飘散着油墨香的麦秆纸书本,读着由自己亲笔写出的文章,无不受到莫大的鼓舞。
《冀中一日》书中一篇篇短小精练、朴实无华而又充满真挚情感的文章,充分显示了广大工农兵群众的智慧和创作才华,真实地记录下了冀中根据地抗战生活的整体风貌,生动地再现了那个特殊年代中国人坚毅执著和献身精神,成为敌后坚持抗战的一个缩影。这次写作也是一次大众化文学运动的伟大实践,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群众向新民主主义文化战线进军的一面旗帜,在中国的抗日战争文艺史上占有不可或缺的地位。
《冀中一日》出版之后,编委会根据各地提出的意见和建议,又做了补写、补选和校正的工作,全部资料由王林负责编辑。但没来得及复印,就遭遇了日军发动的“五一大扫荡”,编委会也要由彭家营、北郝村一带转移到外地打游击。于是,王林找到一个堡垒户,将全部资料藏在了房子的夹壁墙中。一日,在“反扫荡”间隙,王林绕道悄悄地前去堡垒户家中察看,谁料想那房子竟然被日军付之一炬,资料也难觅其踪了,重印《冀中一日》成了这个抗日文化战士的难圆之梦。
当硝烟散尽和平年代来临之后,文化部门为寻找失落已久的《冀中一日》全书,曾作了广泛深入的征集工作。河北省文联于1951年找到了第一辑,1958年王林找到了第二辑。第三辑、第四辑却“千呼万唤不出来”。无奈之下,1959年7月,百花文艺出版社只能将两辑合成一书出版。1959年秋天,中共河间县委从一位老教师家里找到了第四辑。但第三辑仍未找到。
1960年5月间,当年曾经在昏暗的油灯下刻写《冀中一日》钢版的铁笔战士周岐,在老战友处见到了他精心保存的《冀中一日》四辑全书。周岐赶紧与百花文艺出版社联系,将四册泛黄的全书寄去。当年诞生在血与火的岁月中的《冀中一日》四辑全书,在和平年代才又得以再版重印,这一珍贵的历史文献资料终于再放异彩。
来源:《博陵古韵》杨福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