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:贺旭志,河北衡水学院教授,河北北京师范学院毕业,在衡水学院任教。现年94岁的老教授,笔耕不辍。退休34年,出版著作超千万字。获得专业部门奖励和荣誉称号380多项。他还在继续奋斗,目标始终如一。现分期发表他的文章。我这大半辈子(五)
在衡水大专班任教时,我是在宿舍里熬夜。因为我们这些新调来的老师被W列入“另册”,许多办公用品原来的老师有,新来的老师就没有。我若在办公室熬夜,若出了“反动标语”,我被列入怀疑对象,那时谁能证明我的清自?在宿舍熬夜,宿会里连我的一张桌子也没有。我同宿舍的曹保合老师便把他的桌子和灯让给我用。一天晚上,副书记X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,说他从省里领来个任务,给中学老师们写古文参考书。“文 革”后,中学语文课本中的古文全被删去,现在又添上了。有些年轻教师教着吃力,所以要写这方面的参考书。我接受这个任务后,除增加了工作量外,还招来讽刺和打击,因为领导之间有矛盾,“你想干,他就拆台”,冲击得我不干了,自然就晾了X副书记的台。我觉得这工作应当做,便默不作声做了下去 当时我一个人教着4个班两个年级的课,再加上这两本《古文注译》,工作量太大,我只好牺牲睡眠时间,经常通宵不眠,星期天两顿饭,下午吃饺子时,为了节省包饺子时间,我便在早饭时多买俩馒头 晚上吃饭时用热水一泡,几分钟这顿饭就结束了。就是这样,W还到校长那里告我,说我不在办公室工作。校长听后问:“他在宿舍工作不?”W只好说:“工作。”因为校长知道我拿着夜里当白天过,他说我不干工作 作校长也不信。“他既然工作,在哪还不都一样?”校长不满地说。
我感谢我们这位好校长,我感谢他不划小圈子,能主持公道。x副书记领来的任务完成了,书名叫《古文注译》,分上下两册,在我们这知识分子成堆的单位,这校对工作不应再由我一人承担?可是这位给我分配任务的副书记不派人帮我。放暑假了,忙了一学期的领导和教职工们都休息了,而我不能休息,还得忙着校对。因为天热,我又买不起电扇,只穿着一条三角裤衩还汗流不止,我妻子怕把我热病喽,便坐在我身边用蒲扇给我扇风。
跑印刷厂不应是我的事吧?不知是别人不听他,还是我太听他,他也让我去。一天,印刷厂的一位同志说:“你们学校没有美术老师吗?让他们给你设计个书皮,这一色白多难看。”我接受了他的建议,请教教美术的贺远征老师给设计了个封面。封面是枝梅花,右边是竖写的《古文注译》,书名的左下方有“贺旭 志”三字,封面下部有横写的“衡水师范专科学校”八个字。我把这个封面拿去让副书记看,他看了一会 后说:“谁给你审查书稿了你落学校的名?”
其实这封面的文字和布局是远征老师设计的,我没拿意见,但我听了他这话,觉得他是念完经打和尚, 为他这份额外工作:受累不说,听了W那么多难听话,他现在竟说出这种话来,我这一肚了气便冒了出来: “你们谁有资格给我审稿?有比我强的你为什么把这任务给我不给他?”
“那你为什么落上你的名?”副书记说。
我明白了,他是想把这本书的著作权据为己有,所以才绕了这个弯。于是我说:“你不是说没人给我 审稿吗?落上我的名就是文责自负,若文字中出了问题,我负责任。’
没想到因为这几句话,惹恼了他,给这本《古文注译》招来了灭顶之灾。
书印出来了,他给了我10套(上下册),我给了远征老师几套,后来远征老师的一个亲家想要一套, 我只能到他那里去买,每套书他还赚我1角6分7厘钱。地区书店赵某和地委宣传部说这《古文注译》是 “非法印刷品”,问学校印了多少,他让我回答他们。我说:“我回答不着他们,你让我写的,你让印的,印多少也是你定的,我答复什么?‘非法印刷品’是以盈利为目的,这是完成上级任务。大学里不仅可以写讲义’,写参考书,还有自己的出版社,自己出版。自己不懂就到大学里去访问一下,别乱给别人扣帽子。
有些教中学的老师知道师专出了本古文参考书,乱来买,他不卖给人家,他们便转着弯托人找我。朋友们误以为我出了书,得了稿费,便不买而要了,我只好垫钱给他们买,弄的我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。我妻子生气地说:“以后你不能再写书,我们不能跟着你挨饿;你可以给报刊写稿,即使稿费少也比往外搭钱强。”是啊,我白天教课,晚上写书,不仅没报酬没奖励还得往上边搭钱,弄得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,能怨妻子发脾气吗?
不知怎的,有些外地的老师也知道我写了这本书,如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一位小学老师给我来信要买。